赤霄

Q群号701878495
爱发电搜赤霄,头像是大脸老虎
明朝携剑随君去,羽扇纶巾赴征尘~

【父父子子】第三十六章 不虞之隙

        大景十年八月三十日,秦王府。

  尽管已经很晚了,秦王府却灯火通明,人人都喜不自胜地忙碌着,预备着明天的大典。

  侍女有条不紊地服侍着少主,试穿明日的礼服。

  “这太子衮服气派是气派,就是好生繁琐,奴婢做惯了伺候您的活,都险些弄不懂怎么穿,还是少主的常服……”

  李瑜正神思不属地闭着眼睛,突然从她话里捕捉到了什么,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,打断她道“你说什么?”

  正所谓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”,秦王登基,秦王府所有人的身份自然都水涨船高,所以自大事定,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,这几个侍女就更是了,不但连睡觉脸上都挂着笑,说话办事还比往日更絮叨了些。

  侍女有些懵懂地望着他:“少主是问……”

  李瑜顾不上和他多说,他低下头抚平玄色礼服,仔细看去。

  日、月、星、龙、山、华虫、火、宗彝。金丝纹侍,各为一行,极为醒目华丽。玄衣八章,纁裳四章,为皇太子衮服,非国之重典不着。

  明日就是践祚礼,父亲是要他以皇太子的身份同受百官朝贺么?

  “少主,是有什么问题么?”侍女见他神色反常,小心翼翼问道。

  李瑜瞳孔一缩,目光投向托盘上的冠冕,九旒垂于囘红漆盘内,摇曳生辉。他在原地怔了许久,突然一把扯下了刚刚穿在身上的玄衣,冲到屋外,等侍女慌忙出去寻他,已经见不到人影。

  已经深夜,新任礼部尚书温壑却被急匆匆请到秦王府。他一听是自己外甥闹得幺蛾子就开始头大,带着侍卫在秦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找,终于在故秦王妃的卧房找到了李瑜。

  “你又在闹什么?”遣退了侍卫,温壑跪坐到李瑜对面,揉了揉眉心问道。

  秦王登基,不但要祭天地,于太极殿行践祚礼,更要为故去的秦王妃温宛以皇后礼同时行丧,秦王妃的梓宫还停在国安寺,明日要先至中宫停灵,七日后再自正元门出宫,移于皇陵。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操持下来,他早已经身心俱疲。

  “舅舅,礼部送错了冠服。”李瑜望着他。

  温壑手一抖,又听李瑜接着说道:“我为郡王,该着郡王服。”

  这熊孩子又是玩得哪一出,温壑眉心一跳:“这是陛下的吩咐,陛下已经写好诏书,明日于太极殿,便会亲口宣布,册封你为皇太子。”

  “我不想当什么皇太子!”李瑜低下头,一字一顿:“请舅舅告诉……陛下,收回成命。”

  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
  这个世界疯了,不是李瑜疯了就是他疯了。

  “我说,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李瑜别过头,声音虽低,却极为坚定。

  “荒谬!”温壑实在忍不住了,怒叱道:“我那天和你说的话,你一句都听不进去是不是?请陛下收回成命?亏你想得出来,抗旨视同犯上,更何况这是加封太子的诏书,别人抢都抢不来的东西,陛下拱手送上。你还有什么想不开,你不当太子,想便宜了谁?”

  李瑜的眼睛已经是红了:“我管他谁当,我不要!不要就是不要!”

  那日他自别宫归京,到了门口,却被侍卫拦下了,侍卫传秦王之命,令他跪在府门外思过。他并未照做,而是径直去了废太子陵寝,说是陵寝,其实不过是一座孤坟,随意找了个山头,连丧仪都没有便下葬了,不过几个月的功夫,已经荒草遍生。他在那里呆了很久,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只是觉得天地间苍茫茫一片,一切都没什么意思。

  杀兄逼父,抛妻弃子,六亲屠尽……堂兄的话历历在耳,宛如箴言,让他遍体生寒。他一遍遍问自己,父亲当真喜爱你么?他对你的喜爱,当真能万古长青,一成不变么?都说君心莫测,若你真的当了太子,等到父亲厌弃了你的时候,你会比大伯的下场更好一些么?

  他不知道答案,因为他从来就看不懂父亲。父亲曾经一遍遍的向他保证过,许诺过,不会抛弃他,不会让他们父子重复天家的魔咒。

  可他永远也忘不了,当年那个雾霭朦胧的早晨。父亲把他丢在逃亡路上,也曾信誓旦旦地保证,会回来接他。可直到他生死一线的时候,他也没有等到父亲。父亲的承诺,又当真可信么?

  “舅舅,我不愿成为父亲,更不愿成为下一个废太子。”李瑜凄然一笑,任眼角的泪滑下来。他知道,自己斗不过父亲,也许,也斗不过未来有一天想要和他争夺这个位子的人,不如,一开始就不要争。

  温壑只觉心头咯噔一下,没等他驳回这等悖逆不详之语,就听门传来“咯吱”一声响。

  屋外的月光洒进屋内,秦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自前几日起,他便先行住进了太极宫,沐浴封斋,静候大典。若非秦王府这一番动静,他也不会匆匆赶回。

  四目相对,温壑一个激灵,起身而拜:“陛下,太子他……”他胡言乱语,您切莫当真。

  余音未尽,便被打断,秦王负手而立,神色莫测:“温壑,你先回宫,看看太极宫的布置还有何不妥。”

  温壑心里一凉,他不知这父子俩到底发生了什么。明明七八日前,他来府看望李瑜,秦王在场,两人还有说有笑,颇为亲昵。可短短几日功夫,又好像突如其来,关系降到了冰点。他问秦王,秦王不说,他问李瑜,李瑜也躲躲闪闪,只说自己和父亲发生了口角。

  瞧这一碰面冷若冰霜的气氛,哪是一句口角能形容的。

  温壑怀着满心愁思走了,李瑜俯身一拜,再未多言。他隐约感觉到父亲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,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打量。

  那日回府后,父亲又遣人叫了他去,本是问他西市纵马,忤令不遵的罪过。他却抢在父亲开口之前问出了口。

  “母亲之亡,当真和您有关么?”

  他虽信了几成堂兄的话,心里却仍然忍不住抱了那么一丝小小的幻想,可回答他只有沉默。

  他不甘心,又带着几分讥讽挑衅追问:“舅舅说,您挪走母亲的东西,您不敢踏入这里,是因为心怀思念,近情情怯。爹爹,到底是近情情怯,还是说……您内心有愧呢?”

  自始至终,他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一个字的回应。父亲只是沉沉地望着那扇屏风,眼中有晶莹泪珠颤抖着,却未落下。

  哪怕是欺骗,哪怕是忏悔,父亲都已经不屑于去做了么?

  他没有大哭大闹,也没有肆意指责,只是从那天之后到今夜,他再也没和父亲说过哪怕一句话。

  他本以为,一切浮华都与他无关,他不会去恭喜父亲,却也不会反抗,他只会规规矩矩做一个傀儡,陪父亲演好人前的戏,可他怎么都没想到,他们已经言尽至此,父亲却还是一意孤行,将这沾了血的胜利之果塞进他的手中。

  “你当真不愿?”父亲没有叫他起身,只是轻声缓语,沉沉问道。

  李瑜攥紧了手指,在黑暗中闭上眼睛,郑重其事答:是,陛下。”

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大景十年九月初一,卦象示为吉日。

  新皇携宗亲,亲往太庙,祭社稷祖囘宗,天地神主。

  及至正午,重阳门启,自怀德门至太极殿,百官肃立,北衙卫士铠甲俱服,彩车彩御辇分列两旁,彩旗猎猎作响。

  这场令后世津津乐道的政囘变最终的胜利者,秦王李臻,穿着最华丽的大冠冕,手持宝剑,一步步从汉白玉阶前登上太极殿,接过“传位诏书”。在百官整齐跪下,高呼万岁的声音中,新皇受朝贺,定年号为“肇烈”,宣布大赦天下,以示新朝、新皇的慈悲和对天下的宽怀。

  自此,新元伊始。

  这场登基礼中,让所有人都暗自揣测的一件事便是,身为皇长子的广安郡王,既没有出席典礼,更未在新皇册封群臣的诏令中被提及分毫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很久没体验过被屏蔽的待遇了

鱼我建议你想一个好点的理由,比如:我不想搬去东宫住,我要和爹爹在一起嘤嘤嘤

感谢 @对酒当歌长亭晚 大大提供的年号,比心

评论(82)

热度(396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