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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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父父子子】第四十章 君心难测

  须臾,晚膳便送来了,随之一道的还有礼部尚书温壑。本也不是外人,李臻随手拉过锦被盖在李瑜身上,传了温壑直接进内殿。

  李瑜把自己在床上缩成了一个团子,埋着脑袋不肯让舅舅瞧见自己的狼狈样子,只低低喊了他一声。

  温壑本是听说了作夜的事,匆匆来请罪。虽未知全貌,但李臻也已大概猜出了温端的意图。他恼火温端拿李瑜作筏子,但念两家情分,也不好朝温壑发火,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,便让温壑退下了。

  一扭头,见李瑜在锦被里堆成了个小山丘。小山丘正瑟瑟发抖,突然被掀了被子,他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,又飞快地埋下脑袋。

  李臻搬了个案几来,摆在靠近李瑜的地方,把饭菜一一摆上去。

  几道精巧玲珑、满溢香气的菜肴,用琉璃盘盛着,倒是分外诱人,只是两荤两素,两碗粳米饭。比起父亲的身份,实在清淡简朴。

  李瑜早就哭得喉咙沙哑,坐是不敢坐,只好勉勉强强跪在床上,把胳膊支在矮案上。双手端着碗,屁股上的痛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,他眼泪吧嗒吧嗒地落,一口也吃不下。

  “不想吃?”李臻也有些饿了,一面挑着菜入口,一面问道。

  李瑜吓了一跳,唯恐他说“不想吃就接着挨揍”这样的话,忙含着泪结结巴巴说道: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

  他勉强夹了块酥肉,哆嗦着手,喂进自己嘴里。刚咀嚼了几下,便惊得抬起了头:“这是……”

  “素肉,将就着吃吧。”李臻面不改色,淡淡道。

  李瑜不由一怔。父亲又不是化外之人,为何要吃素。

  父亲……是在为母亲守孝么?

  论理,妻孝一年,父母三载。但尊不就卑,父亲已经贵为帝王,便是守父孝,也不过二十七日。更不用说,是一个追封的皇后。

  深情还是薄情,他真的看不懂父亲。

  “你不必揣测,我是作秀给你看,我没这么无聊。”想起李瑜对他的指责,李臻心里便是一哂。

  李瑜嗫嚅着回一句不敢。

  见李瑜面色苍白,摇摇欲坠的样子,李臻知道他是疼得狠了,恐怕也没什么力气吃饭,微微叹口气,将自己的碗放下。

  一晃神,手中的碗突然被抽走了,李瑜呆呆眨着眼,不明就里地看向父亲。却见父亲用筷子在琉璃盘上敲了敲,淡淡问道:“想吃哪个?”

  别说是现在,父亲早已万人之上,只有别人伺候服侍的份,便是当年举家居于洛阳,他尚年幼之时,父亲都不曾给他喂过饭。李瑜不知自己一顿打竟然还挨出了这样的殊荣。他揉了揉眼睛,带着几分受宠若惊,小心翼翼一指红烧狮子头。

  狮子头鲜嫩,用箸都夹不上,李臻换了调羹,连肉带汤舀了一勺。

  鲜嫩多汁的丸子被送到嘴边,李瑜咬了一口不算烫,很快嚼干净咽下去。虽用料有亏,但御膳房的手艺,素肉也别有滋味。他虽然痛得发懵,总算在裹腹之物面前找回了一点满足。食欲勾人,顾不得想别的,喂什么吃什么,很快把一碗米饭咽的干干净净。

  直到透亮的碗底露出来,李瑜才如梦初醒,他一瞥见床边平摆着的尺子,不由紧张地缩了缩身子,额角的冷汗一滴滴往出渗。

  李臻放了碗,展开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浓汤汁,然后一扭头把尺子攥在手里,语气凉凉:“撩了袍子趴好。”

  李瑜刚刚收了的眼泪顿时逼了出来,他又惊又怯地捂住身后,磕磕巴巴道:“我……我还没吃饱。”

  李臻明知他在拖延时间,却并不拆穿。他方才只顾喂儿子了,自己的饭一口都没碰,索性往李瑜面前一推:“自己吃。”

  李瑜哪里还有胃口,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,他磨磨蹭蹭地举箸,在菜里翻翻捡捡半天,也没往嘴里送一口。李臻好似闲暇地望着,突然不辨喜怒地问道:“怎么,不如抱月阁的可口?”

  李瑜刚被收拾一顿,哪敢顶嘴。可他心里记挂着木易的事,又觉得被这样明讥暗讽实在冤枉,虽没说话,耷拉的眼皮里却透出了几分委屈来。

  少年惨白的面色中透着潮红,浓密的睫毛上还残留着晶莹的眼泪,看着便十分可怜。再想想方才喂饭的时候,儿子鼓着腮帮子边哭边吃的可爱模样,李臻顿觉心里残余的火气也无影无踪了。

  打也打了,吓唬也吓唬够了。他捏了捏李瑜的小脸,想起一件事来,心里多了几分感伤,出口的话便柔和了几分:“再过半月,是你的生辰。想要什么,爹替你寻来。”

  李瑜心里一动,他不能放任木易不理,更不想牵累属下,正两相为难,突然听到父亲提起这件事,顿时觉得有了主意。他正斟酌着出口,便听父亲道:“不如免了剩下的打,当作提前给你庆生?”

  今时不同往日,他对李瑜的态度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的,哪怕皇后丧期不能大张旗鼓庆贺,但该给的赏赐一样都不能少,否则落入旁人眼中便会多了不该有的计较。因此他现时这句话,不过玩笑罢了。

  哪知李瑜听了,却是当了真,他咬着唇思忖良久,还是视死如归地捡起戒尺,双手奉上,嗫嚅道:“您还是打吧,我……另有事求您。”

  李臻这次倒是真的惊奇了,他接过戒尺,打量着儿子:“说吧。”

  李瑜勉强撑起身子,拱手一拜:“请陛下答应我,无论我做了何事,都不要牵连楚王府的任何人——就当生辰之礼。”

  李臻心里一颤,眼神中霎时多了几分锐利:“你又干什么了?”他实在怕了这个小崽子了。

  李瑜却不肯说,坚持让他先应下来。

  李臻只能颔首,心想这群人真敢帮你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,我能容,国法都不能容,答应了又何妨。

  李瑜顿时松了口气,他得了这句承诺,心里压的一块石头顿时搬开了,连屁股上的伤都好像不怎么疼了似的。

  “说啊。”李臻生平从未这般心惊胆战过。

  李瑜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子,一本正经地奉上:“臣,要告锦州刺史廉江以三罪,其一卖官鬻爵,扰乱地方。其二,收受贿赂,包庇犯官。其三,横征暴敛,欺压民生。臣手中这份账册,是廉江历年违法所得,臣手中有证人,是其祸害百姓,为害地方的铁证,他就在王府,还请陛下核查以办。”

  李臻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,他接过折子扫了一眼,的确是李瑜的笔迹,再抬头一瞥,方才这番慷慨陈词也的确没有出自第二人之口。

  这样的折子他每天能收几十份,这样的参奏他更是日日听到耳朵生茧,但……这么一本正经的从李瑜口中说出,除了意外,他甚至觉得有几分魔幻。

  他第一反应便是这蠢儿子又被谁当了枪使.但再一想,谁要想使手段,拿到朝堂上,以公器报私仇岂不是更好,何必找李瑜来,徒惹嫌疑。

  他边想,边细细浏览李瑜的手书,眼中渐渐多了几分凝重。

  李瑜所告之人,乃是锦州刺史廉江。廉江不值一提,但他是太傅廉文的堂侄,因为廉文的关系,廉文多年外放,都是富饶之地,山高皇帝远,可算如鱼得水。

  李瑜提的,还的确不是小事。其实地方上积年弊政,有些事他并非不知,但若真如李瑜所说,廉江已经猖狂到了卖官鬻爵,祸乱地方的地步,那此事,便格外难办了。

        廉文乃众文臣之首,德高望重,更是士族领头。自前朝起几百年乱世,铁打的士族,流水的皇家,士族豪门早已尾大不掉。他虽与廉文合作,获得了这些家族的默从,但这些表面的维系不过浮云,这些人观望的还是他的行止。因此为了安抚人心,他即位后,对这些旧人多有封赏。这样的情形下,廉江便成了轻易不能法办的吉祥物,动了他,恐怕诸方猜忌,人心惶惶。

        事有轻重缓急,安定为先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,合上了手书,一言不发的当着李瑜的面投入了烛台。

        眼见辛苦所得被火苗吞噬,李瑜顿时惊呆了。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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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:爹,你有事么???

评论评论评论……此处省略一万字【捂脸】么么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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