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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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父父子子】第三十三章 身世之惑

  四周静悄悄的,只能闻得风声。李瑜在风筝的骨架上摸了摸,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,慢慢有些走神,眼中显出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艳羡和怅然来。

  秦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,忽然问道:“想什么呢?”

  “想起来小时候,我让殿下陪我放风筝,殿下却把我自己扎的风筝扔进了湖里。”他本不该在这么微妙的气氛下说这样的话,可偏偏嘴巴不听脑子使唤,就这么鬼使神差说了出来。

  “当时整个京畿营两万人,在郊外整装待发等着我,你却拦住我,非要我陪你玩。不扔了你的宝贝,你能放我走?”提起往事,秦王的眉目泛起一丝柔和。他带着几分好笑伸出手,想要拍拍李瑜的脑袋,谁知李瑜却立刻一缩脖子,往后哒哒哒退了几步。

  秦王的手僵在了半空,半响,他慢慢垂下手,自己也往后退了退。

  “说吧,来找我干嘛?”父亲的语气显然地冷淡了下去,李瑜抿了抿嘴,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举措有些弄巧成拙,他犹豫了一下,低声道:“李玥他——”

  他只吐出了三个字,便顿住了,因为侍卫搬着椅子远远走了过来。

  秦王从侍卫手里接过蒲团摆好,挑挑眉毛:“坐。”

  椅子只有一把,附近也并无能安坐的地方。总不能他坐着,让秦王站着。李瑜有些看不明白他爹整的是哪一出,咽了口唾沫,小声回道:“不必了。”

  秦王神色淡淡,手上却用力压在他肩头,直接把他摁在了椅子上,又顺手将披风解了下来,盖在他腿上:“给我好好坐着——这么大的风,穿这么少,活腻了是不是?”

  李瑜有些错愕地抬起头,被他这一番亲昵弄得惶恐又莫名,口中喃喃:“殿下……殿下不生气了么?”

  秦王没有回答他,反而是接过他方才的话,道:“你问过我白䓳的事。我如今可以告诉你了,白䓳他,是被太子构陷至死,可惜我无力保住他。李玥的母亲,在白䓳被处斩后殉情而亡,我便收养了李玥,他本名——白言。”

  李瑜有些错愕地抬头,没想到秦王会承认的这般坦然,更没想到李玥有这般曲折的身世,他微微颤动着睫毛,努力消化了许久父亲口中的信息,这才追问道:“娘亲……知道么?”

  秦王略一点头:“自然知道。”

  这么说,所有人都知道真相,父亲知道,母亲知道,连舅舅都知道,想来父亲的亲信也无人无知,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。父亲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笑话,看着他蠢兮兮的像个傻子一般,和一个几岁的孩子争那些宠,生那些闷气,还因此招来那顿毒打,却不肯对他吐露一个字的实情。

  李瑜只觉得自己一瞬间被满腔满腹的委屈和羞恼包裹起来,他几乎忘了自己和父亲赌的这些气,只是苦大仇深地酝酿出了两团热泪,混着哭腔道:“骗子!”

  秦王被他孩子气的反应弄得有些好笑,好言好语顺毛撸一下:“别哭了,我又不是故意的。”要说他不知道李瑜那点小心思,也不可能,只是李瑜和太子走那么近,他哪里敢坦诚相告。

  李瑜怎么劝怎么反着来,顿时哭出了声,鼻翼一耸一耸的,皱着小脸,可怜又可爱。

  秦王试探着又哄了几句,见不起效,微微抬高了些声音:“再哭,我抽你了!”

  李瑜一个激灵止住了声,仰着脑袋有些怯怯地看他,眼泪被憋在眼眶里,泪盈盈地打转。

  秦王在他身前蹲下,给他擦擦眼泪:“你哭什么,我何曾骗过你?”

  李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,想不通父亲为何能这般无赖。秦王戳戳他脑袋:“我问你,我什么时候说过,李玥是我亲生的了?”

  李瑜被他的披风裹得像个鹌鹑,动弹不得,只好瑟缩着任由他蹂躏,他在自己脑子里搜刮一回,不得不承认秦王说的是对的。

  哪怕所有他看到的事实都在暗示他李玥的身份,但父亲的确没有亲口承认过,至于秦王府下人一口一个二公子,李玥一口一个爹娘……不用他问,秦王已经抢先地堵了他的嘴。

  “白䓳死后,我就收养了李玥,他到我身边的时候才一岁,不是亲子也是养子,叫声爹不过分吧?”

  眼见他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,李瑜说也说不过,更加委屈了。他抽抽鼻子,眼泪汪汪地哼唧一声,别过脑袋。

  秦王在心里叹一声“真是个孩子。”余光瞥见李瑜领口下的鞭痕来,想想他受的罪,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,摸摸他脑袋:“身上还疼么?”

  李瑜在他手心蹭了蹭,惨兮兮地回口:“你就是骗子……你说过不会再那样打我,根本不作数,你就是讲给娘听的。”

  他已经渐渐忘了原本的畏惧,开始闹起脾气来。

  “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,你做什么都对,是不是?”秦王没好气地在他脸蛋上掐了一把:“你可真是“严于律人,宽以待己”,实在教人佩服。别光顾着数我的不是,你告诉我,闭门思过,有没有反思出自己那么一星半点错处来。”

  李瑜神色一僵。

  他方才像是着了魔,竟毫无顾忌地朝父亲撒起泼来,而父亲竟然也好声好气地哄着他。谁知突然被这一句不轻不重的质问拉回了现实,他顿时有些紧张地把自己往椅子里缩了缩,犹豫了一下,小声道:“我不该顶撞殿下。”

  避重就轻。

  说到底,他始终不觉得自己那些诛心的指责是错的,也不认为自己私盗王印,忤逆父亲有什么不对。他用这种婉转的方式坚定地守护着自己所谓的正义,不肯有丝毫让步。

  秦王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一点柔情顿时被败得彻彻底底。

  李瑜问他是不是还生气——他这口气憋在胸口,就没下去过。他不过是瞧着李瑜可怜巴巴的样子,有些心疼。又见李瑜主动来见他,多少有低头的意思,所以才这样和和气气地,想要揭过之前的事,给双方一个台阶下。

  他其实也没指望李瑜彻底认识错误,只想着,李瑜但凡肯服个软,哪怕是虚与委蛇,哪怕是心口不一,他也不会再为了已经发生的事为难于他。

  现在他可算是明白,什么叫“有恃无恐”,什么叫“给脸不要脸”了。

  李瑜敏锐地察觉到周身的气氛一冷,他紧张地抬了抬头,却见父亲神色冷冷地望着他,眼中已没了半分笑意。

  李瑜心里一突。

  他有些惶恐地攥了攥披风,想要找补:“殿下,我……”

  秦王已经不想听他说什么了,他直接站起身来,漠然地看他一眼,转身远去: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,我记住了——李瑜,传位诏书已下,你该称陛下。”

  花团锦簇中,亭台水榭旁,秦王衣袂猎猎,飒飒而行。他的身上有戎马倥偬的英武威严,也有世家子弟浑然天成的风流气度,一双眼睛顾而生晖,足以让所有人沦陷其中。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睥睨而耀眼的光芒,这般灿烂,又这般无情。

  ——他不再仅仅是你的父亲,而是大周的君主。所有人都会在他面前俯首称臣,你也一样。

  言犹在耳,李瑜的心口窒息般痛起来。有什么东西被渐渐抽离,浑身的骨气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,他踉跄着追上父亲,直接扑进他怀里,死死抱紧了他,满目惶恐。

  “爹爹,我错了,我知道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别走,别不要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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