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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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古风父子】暌离(三十六)

       白天看着尚好,谁知夜里元岘又烧了起来,伤口化了脓,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,药灌了吐吐了灌,最后甚至呕出血来。眼看着元岘又有些不好,江太医几人同章耀守在武英殿,一步也不敢离。

  元衡本想继续陪着,奈何书案上已堆了厚厚一层折子,不得不处理。

  他听着内殿元岘痛苦的哀嚎和呻吟,心乱如麻,笔下的字也写错了好些个,终于在一片混乱的思绪中撂下笔,急着就往内殿走。

  在门口却被章耀拦下。

  章耀是个直性子,张口便道:“陛下还是莫要进去的好。”

  章廷跟着便斥了他一声“放肆”,章耀欠了欠身,没有让开,接着道:“方才江太医提起陛下,病人颇为惊慌,脉象起伏得厉害。臣以为,病人有些害怕陛下。为了病人安危,还请陛下权且忍耐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元衡有些难堪,朝里面望了一眼,江太医等人正在给元岘换药,伤口化脓,要清理腐肉,塞入草药,他痛得青筋暴起,浑身都在颤抖,止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惨叫。

  他素来杀人不眨眼,此时却不敢再多看片刻。嘱咐章耀几句,有些失神地出了殿。

  夜里四下寂静,一片漆黑中,唯有廊下的六角宫灯在微风中摇曳着,如一簇光亮,照进人心里。

  他自幼生在宫中,十岁便成了太子,自从在尔虞我诈的权术中长大,保持一个君王绝对的冷静与克制,已是浸入他骨髓的东西。他向来自负又自信,甚至被人认为独断专行。作为一个君主,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,霹雳手段,菩萨心肠,若无十足的狠心,如何能安居帝位。可大抵全天下的父母,不论在他人眼中是如何狠辣无情,总还是希望在自己孩子面前保持着良善仁慈的面貌。

  可他偏偏,让一个孩子,看到了父亲最不堪的一面。

  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

  他设想了千万种与爱子重逢的场景,却如何也想不到,会是如此。

  他该如何面对这个失散了十六年的儿子……

  还有郑王府……元策自导自演了这场救驾,得利的只有一个人,那就是郑王府所谓二公子元晏,他稍加思索已明白其中关窍,这个元晏,若非私生子,便只能是当年郑王上报宗正,那个真正的嫡长子。郑王府偷梁换柱,藏匿太子,欺瞒朝廷不说,如今又为了一个竖子逼迫他的儿子送死,他想到这里便恨不得撕碎了元徽。

  章廷默不作声地陪他站了许久,久到连四肢都有些冰冷,终于见章耀从里面走了出来,拱手道:“病人已服了药睡下,陛下放心,虽看着严重,但脉象却有起色,淤血也吐了出来,是好事。”

  元衡攥着的手微微松了开,他再也忍不住,提步就冲进内殿。

  殿内染着安神香,元岘身上刚换过药,没有裹起来,只薄薄盖了一层被子,他睡得很不安稳,眉头紧锁,不住动着脑袋,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。

  元衡的目光落在他胳膊上,忽而眸色一锐。

  麒麟卫那日对元岘动了什么刑,他一清二楚。麒麟卫中没有用刀的习惯,元岘胳膊上这一处……是刀剑的贯穿伤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慢慢掀开被子。

  麒麟卫添的伤不说,元岘身上,鞭痕杖印,比比皆是。

  他回过头去看章廷,章廷会意,立刻道:“郑王与……世子素来和睦,永州上下皆知。”

  “和睦?世家大族明着父慈子孝,暗地里用阴私手段磋磨子弟的事还少么?”元衡只觉怒火中烧:“去查,元策这十几年在郑国的事,事无巨细,都给朕查个清楚。若有人欺辱过太子,不必上报,立刻拿了处死。”

  “是。”章廷应了一声,又有些犹豫:“陛下,查自然该查,只是这处置一事,不如等太子醒来再论。”

  关心则乱,郑国上下,能欺辱到元岘这个世子头上的,除了郑王还有何人。难道查出些什么,真处死郑王不成?

  元衡一句话出口,也知自己有些失态。

  投鼠忌器,如今有元策在,郑王是不能轻动了。即使他心里不肯承认,但元岘这般维护郑王,宁死不肯背叛于他,若他真对郑王做些什么,恐怕更难以挽回元策。

  罢了,这些都是后话,如今最重要的是狸奴的安康。他捻了捻被子,有些失神地看了元岘许久,似乎恨不得将他揉进血肉里。

  五更时,天将明。

  又是一夜未眠,元衡站起来时,人都有些打晃,他强忍着倦意教人伺候穿戴,自去上朝。

  不出所料,户部又出列提起了开放酒榷的议论,朝堂上各方分为两派,唇枪舌剑,好不热闹。只是原本一向支持放开酒榷的宁家却一言不发。反而当堂提起了另一件事。

  宁家长房要和二房分家。

  宁家身上有世袭的靖远侯爵位,当代靖远侯是宁家长房长子,一直驻守西南边关的宁介远,御史中丞宁介安正是其弟,二房的当家则是飞龙卫将军宁介耿。宁家经营百年,自前朝就是名门望族,门生故旧遍布朝野。向来同气连枝,抱成一团。

  此次皇帝遇刺,不但自刺客身上当众搜出了“飞龙令”,事后刺客更是招供称,其受了宁介耿的指使,人证物证俱在,哪怕宁家明知是皇帝栽赃,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。

  长房想要明哲保身,当廷提起分家这等小事,自然是为了表明态度。

  元衡允了,又命人取出私库的宝物,赏赐劳苦功高的靖远侯。

  都是聪明人,不必多说,宁介安自然明白,皇帝这是和他们达成了默契,宁家长房舍弃二房,支持皇帝盐铁酒榷的国策,换来在这场祸事中不受牵连。

  再回到武英殿时,已近晌午。

  元衡在外杀伐果决,快要再次见到儿子,却格外踌躇起来。

 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,眼见宫人端着汤药跨了进来,他吸一口气接过药,走了进去。

  元岘已经醒了,两三日功夫,人参鹿茸吊着,汤药不要钱似的灌着,他总算有所好转,脸上多了一分血色,正轻声细语和章耀说着话。

  章耀见皇帝来了,忙起身让开。

  元岘望着他的神色少了些畏惧,却格外复杂起来。

  只因他转醒之后,章廷见了他,开口便唤他——殿下。

  按律,只有诸皇子,亲王,可称殿下。如他身为郑王世子,只能被称为“阁下”。章廷是天子的心腹,一言一行自然都是天子的授意。

  他虽还没有彻底弄清其中的因果,但是显而易见的,天子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加之,他清醒之后便发现,脖子上的铜钱没了踪迹……

  他心里有一个猜测,但是太过匪夷所思,以至于他不得不将这个念头从心里推出去。如今恐怕只有天子能给自己解惑。

  “喝药吧。”元衡教人搀扶着他勉强坐起来,他素来没有伺候过人,一碗药喝的元岘被呛了好几次,他慌里慌张给元岘顺着气,顿时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。

  还是章耀接过他手里的药碗。

  药喝完了,寝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。

  元岘也微微垂着眼,等他开口。

  他打了半天的腹稿,憋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,却还是没有憋出一个字。章廷在旁边看的难受,抢着替他开了口:“殿下,陛下想给你看一样东西。”

  这话一出口,元衡好似松了一口气,他鼓足勇气自怀里掏出那铜钱,低着头不敢看元岘的神色,只自顾自道:“当年穰侯冯欢在外征战,被敌将一箭射中脖颈,谁都以为他必死无疑,许是命不该休,他戴在脖颈的这枚铜钱竟抵住了那箭势,替他挡了一命,因此这铜钱虽不甚名贵,却被先皇后视为祥瑞之物,故而……”故而狸奴生来就戴在胸前。

  元岘呆呆望着床榻边那枚完整无缺的铜钱。

  他一瞬间如遭雷击,抬眸望向眼前站着的天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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彩蛋是预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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